十一点半,秦太太赶到了医院,又听取了任冰的意见,让医院给秦路斌安排了一个单人病房。
秦路斌躺在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秦太太忙凑了上来:“老秦,好好的,怎么就昏过去了?儿子那儿的事还没理明白,你又……”
秦太太说着,不觉露出悲伤之意。
秦路斌缓缓抬手,手掌往回勾了勾,让秦太太靠近。
秦太太会意,起身靠至身旁,侧耳听着秦路斌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不觉眼眸一紧,不可思议地看向秦路斌。
此时任冰从外头走了进来,秦太太听见脚步声,慌忙掩了方才的神色,看上去像什么也没发生。任冰目光所及,大抵了然,却没问什么,只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得好好休息一两天,秦响的事我会主要跟进。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和秦太太您联系,您看这样可以吗?”
秦太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那就麻烦任律师了。”
“好,多谢秦太太了!”任冰看了一眼秦路斌,转头道,“一会儿我让陈秘书送您回去,这里我会看着。您得照顾好自己,秦响那里还需要家里人的支持。”
秦太太一时两难,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下来:“好,我听任律师的。”
秦路斌的状况不算好,一时醒一时迷糊。任冰没办法,只好让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并同意了医生的治疗建议。
秦路斌这睡就睡了八个多小时,夜深人静之时才算彻底醒过来,再睁眼的时候就急着询问任冰案子的进展,却怎么也不见人。
此时已是凌晨,病房的廊灯开着,昏暗的光线照了进来,虽不然好却隐约能视物。
秦路斌口渴得厉害,打算起身按响呼叫铃,却发现正对着自己的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件陈旧的男式工装。这是建材厂从前的工装,专门用在建材车间的,秦路斌一眼就认了出来。再定睛一看,只见这件工装上满是血迹,殷红可怖,秦路斌心下一惊。
此时,病房里开始莫名有了动静,还未等秦路斌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出现在病房里,还是那个在田间、在走廊尽头看到的黑影!秦路斌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会追到这儿来,不觉大喊了一声!
窗户没有关紧,窗外的风吹进来,米黄色的帘子缓缓摆动中这只见黑影缓缓靠近。秦路斌一口气窒在心口,忍不住艰难地哭起来,“阿木……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话音刚落,病房的灯突然被打开,黑影顿时没了踪影,任冰匆匆掀开了帘子,语气急切道:“秦路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现在还想瞒着我吗?你要是这么死了,秦响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秦路斌瘫倒在病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好像是被吓到了,又好像压抑了很久。
许久,才听他抽搐着一字一句道:“我那时候不想害他的,可没有办法……谁知道他们出手这么狠,我也不想的!是他来找我了,是他死不瞑目才会来找我的……”
任冰冷冷地看着秦路斌:“谁?那个阿木吗?”
秦路斌点点头,有关黑影背后的故事逐渐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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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任冰的安排,陈秘书把秦太太安全送到了家,秦太太进屋把任冰所需的证件材料递给陈秘书后便一人瘫坐在沙发上。对于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领导太太来讲,这几日简直太煎熬了。
儿子和丈夫相继突然出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太太顿觉身心疲累。此时家中空空荡荡,独剩她一人听着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不禁想起了刚才在医院里秦路斌在她耳畔说过的话,顿时生出了恐惧之意。
阿木,一个埋在尘土里三十年,秦太太到死都不愿再度提起的名字。如今竟然堂而皇之地从秦路斌口中被说出,实在让秦太太无法平静。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刚刚毕业的她意气风发,如愿地进入了平县建材厂,成了众人眼中羡慕不已的人物,却未曾想那竟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说起来,那人是她的师父,手把手带着她熟悉工作流程、带着她认识厂里的人、带着她一跃成为厂里的技术新星。谁都知道他是厂里的技术能手,也都知道他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好人,却在那个雨夜像发了疯似的换了个人,让她从此死在人们口中,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仇家?还能有谁?那人就是最大的仇家!
这件事虽然早就在心里结了痂,但秦太太却不愿去说,哪怕她知道按照律师的意思就能火速救出秦响,她也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过去血淋淋地扒出来被人嘲笑。
她如今是众人口中的秦太太,有腰缠万贯、即将手握重权的丈夫,有仕途如日中天的儿子,她是平县人口中高贵的人,又怎么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云泥之别?
可恶的、该死的是那个叫阿木的死刑犯,她本就是高才生、是厂花、是天之娇女,有那么一阵的黑暗是命,但她却遇上了贵人逆改了命、也飞上了枝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绝不能变!
天蒙蒙亮起来,秦太太给陈秘书打了个电话,让陈秘书安排自己去看守所看一下秦响。
十点钟,秦太太出现在了秦响的面前。
秦响见到母亲的第一刻竟是哇哇地哭了出来,快三十岁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哭得这么凶了:“妈……!我怕……”
秦太太早已经泪流满面,却抬手擦干脸颊的泪,强装镇定道:“不怕!你爸已经打点好了,从深圳请来的律师也想好了方案,你再等一等,过几天就能出来!”
“妈,我实在是等不了了,咱们现在就回家好吗?太难熬了!”秦响哀求道。
“再忍忍,儿子!再忍忍……”秦太太心痛如绞,“妈妈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干出那样丧天良的事!你不会干那些事的,对吗!”
秦响一愣,哭得更凶了,边哭边点头。
当天下午,秦太太又赶到了医院,秦路斌的状况比昨天晚上还要差,插上了呼吸机,昏迷不醒。
陈秘书陪在一旁,秦太太问:“任律师呢?”
“回宾馆了,说有新的材料要整理出来。”陈秘书道。
秦太太想了想:“好,让他尽快,秦响那里快挣不住了。”
陈秘书点头,随即给任冰打了电话,只是打了好几个都没接通。
“怎么说?”秦太太觉察不妙,随即问道。
“没接通……”陈秘书有些为难,“今天一早到现在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都没接……”
秦太太眉头一皱:“这里我看着,你去宾馆找找,找到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陈秘书点头,随即驱车前往东江宾馆。
任冰在东江宾馆的601房间陈秘书此前来过好几次,这会儿站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才见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慢腾腾地开了门。
陈秘书一顿,道:“请问任律师在吗?”
胖女人一脸不耐烦:“什么任律师,你找错了吧!”
“没错,我前几天才来这里接过他。”陈秘书忙解释道。
“你自己也说前几天了,这里是宾馆,又不是他家!”胖女人说完,气愤地把门重重关上。
陈秘书顿时觉出了怪异,忙下楼到前台去核实:“您好,请问601那位姓任的客户是什么退房的?”
前台小哥随即在电脑上查了查,回道:“几天前就退房了,他没住多久。”
“什么?!”陈秘书一脸茫然,走出宾馆的那一刻立马给秦太太打了电话。
秦太太有些慌起来,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怎么可能?!更何况秦响的案子已然拖不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失联!
“他不是和老秦说他以前住在梅东巷吗?还有那个介绍人赵大姐,都去找找!人是你领来的,找不到你也脱不了干系!”秦太太厉声道。
陈秘书应下,丝毫不敢怠慢,赶忙驱车前往梅东巷。
梅东巷,一个藏在平县县城里颇为斑驳陈旧的巷区。这里住的都是以前建材厂的老工人,前阵子这里的人去建材公司要钱修缮,陈秘书还来过一次。
一进梅东巷,陈秘书就被一群老人家团团围住。这里离卤肉店不远,那天坐在任冰身边吃面的老人家好几个都住在这里。
“陈秘书,可把你盼来了!可是有好消息啊?!我就说秦总不会忘了我们的!大好人啊!”一个老人家道。
陈秘书急得满头大汗,却不好当众失态,只道:“你们先找个人把基本信息整理出来,我后头回来收。我现在有个更急的事,要诸位帮帮忙。”
“好说好说,什么事?”又一个老人家说。
“梅东巷有没有一户姓任的人家,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任冰的?”
老人家们面面相觑:“陈秘书,你这话问的。我们这儿住的都是建材厂的老职工,咱们厂里就没有人姓任,多是赵、李、陈这些,就是秦总这个姓都是少见的了!”
陈秘书慌了,不觉拔高了音量:“再想想!不可能没有!”
老人家们被吓了一跳:“陈秘书,您这是……哪儿不舒服?这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里是想就能想出来的?”
陈秘书神色崩溃,忙往巷口奔去,给赵大姐打去的几通电话也全都石沉大海:“骗子,都特么一群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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