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倾心

轰隆雷鸣仿佛带着击碎人心和罪恶的神力，众人闻声惊愕抬头，仰望着阴沉而广阔的苍穹，灰蒙蒙的天幕下，方知自己渺小。

这突来的雷声直接把刘衙内的腿都吓软了，他傻眼地张着大嘴望天——

不可能！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打雷！

然而百姓才不会想这些，此刻在他们眼中，刘衙内就是那撒了谎，天理难容的大恶人。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知是谁带头起哄了一声，紧接着讨伐声连成一片，彻底失控。

就在一片混沌之中，暗沉的天空飘起鹅毛大雪，纯净的雪花弥漫了视野，好像天神的倾泻，也像是在洗涤这世间肮脏的罪孽。

齐昭爽朗的笑声就这么不合时宜地爆发，她忍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了。

沉浸在谩骂中的百姓和被恐惧环绕的刘衙内都惊愕地看向齐昭，连顾远征也看呆了。

跟她认识这么久，她从来都是那张不苟言笑、古板无趣的冷脸，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笑起来的样子。

她微昂着修长的颈，明艳红唇上扬，笑弯的眼眸熠熠生辉，簌簌飞雪沾染了烈焰红袍，宛若屹立于狂风暴雪中的一株红梅，任凭天摇地动，也顽强地支撑在天地间。

在某个瞬间，顾远征似乎有些能理解为何府中那些人甘愿对齐昭死心塌地，为她的风采所倾倒。

他现在好像也是如此。

就在顾远征出神之际，赫赫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传来一阵喧嚣，围堵的人群向两边散开，一支队伍威风凛凛踏雪而来。

齐昭见人马已到，朗声说道：“刘衙内，你跟七爷官商勾结，横行霸道，欺压良民，种种罪证我已经上报给大理寺，刘衙内若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到大理寺去说吧！”

刘衙内愣愣地看着齐昭，又看看她背后的大理寺人马，打软的双腿终究是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刘衙内和狂徒们在满城百姓的谩骂中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待人群渐渐散去，齐昭和顾远征也启程回府，回程路上，齐昭昂首走在前面，顾远征就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漠视着她昂然的背影。

他有很多疑惑，也很羡慕她。

她从前在萧国都是什么样子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让她有如此傲骨，她一女儿身，远在异国他乡无畏无惧，独挑大梁大杀四方，轻轻一挥手便是翻云覆雨，这份与生俱来的坚韧与胆魄让他一男儿自愧不如。

众人喜气洋洋的回府，早就听到好消息的巧音等人翘首以盼的候在门前，见齐昭风华正茂而归，顿时又哭又笑地迎上去，吵吵着晚上要吃火锅好好庆祝一下。

倒是顾远征这位家主，又被大家遗忘在角落。

顾远征对自己的处境似乎也有点儿习惯了，他撇着嘴默默站在后面看着一帮女人叽叽喳喳，等她们热闹完了，齐昭安排雪颖和雪慧去安排晚上的餐食，自己先回屋更衣歇息，她前脚刚走，顾远征后脚就跟了上去。

两人保持着大约三米距离一前一后的来到齐昭院门口，齐昭终于停下脚步，回首不咸不淡地望了顾远征一眼。

警觉敏感如她，自然不会不知道回来的路上顾远征偷偷摸摸观察了她一路，也不会不知道顾远征一直在悄悄跟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有趣，忍不住想戏弄一下。

可眼下她再不停下，顾远征怕是就要跟她进屋了。

“有事儿？”齐昭淡淡地问。

自己的小心思猝不及防地被提上明面，顾远征一慌，一时噎住了。

他这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齐昭趣味更浓，她唇角微勾，看起来心情不错：“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顾远征惊愕地看着她，脚底几乎是下意识的后撤一小步，但嘴巴却比身体和大脑都诚实：“也……不是不行。”

说完顾远征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齐昭也愣了一下，随即无语地摇了摇头，今天的阵仗怕是已经把这倒霉孩子吓傻了，也罢。

“进来吧。”齐昭转身进屋。

顾远征又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待到齐昭的身影都消失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忙诚惶诚恐的跟上去。

除去上次偷溜进来搞破坏，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进齐昭房间，一进门，那股缭绕的清雅熏香就让人情不自禁把一颗躁动的心沉下来。

“坐吧。”齐昭朝软塌示意一眼，而后走到一旁不紧不慢地沏茶，她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用余光瞥着顾远征那坐立难安的模样，眼看顾远征就要绷不住了，才缓缓走来将一杯热茶端放到他面前。

女罗刹亲手泡的茶让顾远征受宠若惊，他盯着眼前那盏热气氤氲的清茶，半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齐昭给自己也沏了一杯，端坐在他身旁浅饮起来，空气一时仿佛停止流转，只听得屋外飞雪翩跹。

齐昭一盏茶饮完，眼波一转便看到顾远征面前那盏清茶已然冷却，却是一口未动。

齐昭轻放下茶盏，平淡地开口：“你要是不想喝茶，也没什么想说的，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