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流量暗涌（上）

####一

手机支架刚支起来，苏棠的团队已经往我手里塞了五个脐橙。直播间标题闪着粉红特效字："最帅副镇长在线助农！"我盯着实时在线人数从37暴涨到2万，感觉比第一次参加干部考核还紧张。

"家人们看好了，这可是青岩镇黄金脐橙！"苏棠把橙子怼到镜头前，美颜滤镜把果皮磨得像打了蜡。弹幕突然炸出一片"哈哈哈"，我转头看见自己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个"体制内男友"的AR特效，耳朵旁边还飘着颗粉红爱心。

"感谢'江东小诸葛'送的保时捷车队！"苏棠突然掐了下我胳膊，"陈委员快跟榜一大哥打个招呼！"

我硬着头皮念出提词板上的话："橙心橙意感谢老铁......"话没说完，弹幕突然被"黑心橙"刷屏。有个ID叫"真相侠"的连续发了十条弹幕："青岩脐橙农残超标！质检报告见图！"

####二

直播间人数飙到10万+时，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苏棠在镜头外比划着"哭"的手势，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带着哭腔说："陈委员为了帮老乡卖橙子，自己垫了三万块物流费......"

弹幕瞬间飘满"泪目"和"正能量"。突然有个叫"数据民工"的网友留言："主播背后货架第二排，橙色包装盒印着永固建材LOGO！"我回头一看，那堆印着"扶贫助农"的纸箱侧面，真的露出半个熟悉的三角形标志——和江堤上那些劣质水泥袋的商标一模一样。

"上链接！"苏棠突然大喊。购物车里的脐橙秒变"已售罄"，弹幕开始刷"黑幕"。我摸出随身带的农残检测报告想解释，镜头却突然转向仓库角落——三个大妈正往精品果箱里塞小果，有个老太太的工牌上赫然印着王德海表婶的名字。

####三

#最帅副镇长翻车#冲上热搜第17位时，我正蹲在镇政府厕所隔间刷评论。某大V截了我头顶爱心特效的鬼畜视频，配文："基层干部沦为带货工具人？"热评第一条写着："查查他银行流水，懂的都懂。"

突然刷到个叫"青岩江畔"的新号，发了段手机拍摄的原始视频：昨天苏棠团队在仓库教大妈们挑果，导演举着喇叭喊："烂果藏底下！"这条视频以每分钟500转发的速度扩散，词条#直播套路大揭秘#空降热搜。

我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彩信，是苏棠和王德海在茶楼对账的照片。照片角落的台历显示拍摄于三年前，但苏棠戴的耳环是上周直播同款——这PS技术还不如我们镇宣传办的小王。

####四

镇政府大院的梧桐树上不知被谁挂了LED灯牌，晚上七点准时滚动"网红打卡点"。一群主播举着云台堵在门口，有个戴猫耳朵的姑娘把话筒怼到我面前："陈委员对直播翻车有什么回应？您会辞职吗？"

我摸出兜里的便携农药检测仪，当场捅进个脐橙。直播间观众看着读数从0.02飙升到2.5，弹幕瞬间炸锅。突然有个顶着"农科院认证"马甲的账号留言："仪器被动了手脚！检测口有白色粉末！"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王德海带着两个"果农"冲进来，大爷举着皱巴巴的合同哭喊："陈委员逼我们签保底价！"我瞥见合同签名处按着红手印——食指指纹残缺，和我的左手小指伤疤完全吻合。

####五

凌晨三点，我蹲在仓库翻监控。硬盘里20TB的视频全成了葫芦娃动画，只有饮水机摄像头拍到关键画面：昨晚有人往检测仪里灌粉末，那人卫衣帽子上印着"星火计划"的LOGO——和宋振国笔记本上的火漆印章一模一样。

抖音突然弹出同城直播提醒，苏棠在江边哭着对镜头说："我被威胁了......"她背后的跨江大桥闪过车灯，我截图放大发现是辆省城牌照的奥迪A6。弹幕都在刷"保护"，直到有个眼尖的网友发现：苏棠眼泪划过的地方粉底没花，用的竟是某品牌防水哭戏专用泪妆。

微博超话里冒出个"陈默全国后援会"，置顶帖是我大学时期支教照片。热评第一晒出购买脐橙的退货单，物流信息显示从省城某写字楼发货——那是永固建材子公司的注册地址。

####六

我注册小号潜入吃瓜群，群里正在众筹我的"黑料包"。有人发了张我在会所门口的照片，仔细看是P图——玻璃倒影里还映着镇政府宣传栏。突然有个叫"青岩98"的网友扔出个压缩包，解压后是1998年防汛组的原始会议记录，里面提到苏棠父亲的名字。

微信弹出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个铜镇纸。对方发来段模糊录音："把陈默炒成网红......流量就是新式举报信......"背景音里有规律的敲击声——是摩尔斯电码的"危"。

我冲到窗边掀开窗帘，对面居民楼有红点闪烁。无人机嗡嗡声由远及近，挂着条幅在镇政府上空盘旋："黑心镇长滚出青岩！"条幅右下角的小字写着"永固建材友情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