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愤怒圣餐

里昂地铁站用血肉编织成摇篮曲。

江临夏踩着菌毯般柔软的地面，每步都溅起混着记忆残片的黏液。重生后的躯体布满晶状鳞片，瞳孔分裂成六组可独立转动的复眼——这是吞噬虫母心脏的代价，她现在是行走的时间尘埃聚合体。

"你比我想象的更像怪物。"

穿修女服的女孩从通风管跃下，玛蒂尔达——时间解放阵线里昂分部的人偶师。她脖颈缠绕着活体电缆，十指连接着数百根傀儡丝，每根丝线末端都拴着虫巢特工的尸体。最骇人的是她的武器：用江远山"愤怒备份"改造的机械水母，触须上挂满人类惨叫的录音带。

"父亲在哪？"江临夏的声带震出金属音爆，墙壁菌毯应声剥落，露出内部由地铁票构成的骨骼。

玛蒂尔达轻笑，扯动傀儡丝演奏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特工尸体突然暴起，腹腔裂开喷出黑色雪暴——是东京黑洞的残渣！江临夏的鳞片自主防御，将雪暴凝成父亲的脸："夏夏，杀了我..."

"老套的幻觉。"她捏碎冰雕，碎渣中却掉出真实的芯片。读取瞬间，她看见父亲在里昂站深处建造的实验室：三千个江临夏的克隆体浸泡在汞液中，后颈插着与玛蒂尔达相同的傀儡接口。

"惊讶吗？"玛蒂尔达掀开头盖骨，露出刻着【Clone-2046】的金属脑回，"我们都是你丢弃的疼痛记忆，被他改造成人偶。"

机械水母突然暴走。触须刺穿江临夏的鳞片，注射的不是毒液，而是她五岁时的记忆：母亲在病床上掐住她的脖子，汞液从针管逆流进口腔。愤怒如岩浆喷发，她的复眼射出激光，却在切开玛蒂尔达胸膛时僵住——

克隆体的心脏位置，囚禁着缩小版的母亲。

"这是你七岁生日礼物。"玛蒂尔达扯出尖叫的迷你林秋，"江远山说，每个女儿都需要玩具..."

江临夏的弑神王冠在颅内嗡鸣。这是吞噬虫母后获得的新器官，能将她接触过的所有时间债转化为武器。她捏碎芯片，黑雪暴在空中凝成母亲上吊的幻象——绳索是十二根表链拧成的绞索。

"你们的愤怒太廉价。"她徒手撕开实验室气密门，"真正的怪物，早就不需要情绪了。"

里昂核心区的真相让复眼过载。

直径千米的环形空间内，悬浮着由人类脑组织构成的蜂巢。每个六边形囚室里都关着父亲的克隆体，他们被改造成不同情绪的载体：愤怒者撕扯自己的内脏，悲伤者用肋骨雕刻墓碑，喜悦者大笑着吞食时隙虫卵。而蜂巢中央的柱状容器里，江远山的主意识体浸泡在虫母羊水中，脐带连接着全球地铁系统的神经节点。

"你来了，完美的祭品。"主意识体睁开复眼，声音是数万人的合奏，"我花了三十年培育虫母，只为制造能承受王冠的容器——现在，请归还我的王冠。"

江临夏的颅骨突然开裂。弑神王冠被无形之力剥离，露出下方蠕动的脑组织。蜂巢开始暴动，所有克隆体齐声尖叫，他们的痛苦通过脐带汇入王冠，在穹顶投射出覆盖地球的虫巢神经网络——每个节点都跳动着江临夏的克隆体意识。

玛蒂尔达从背后抱住她，傀儡丝刺入鳞片缝隙："你以为自己是猎手？其实从出生起，你就是虫母王冠的充电器。"

真相在数据流中炸开：

1.母亲的"憎恨"是激活王冠的密钥

2.全球克隆体网络构成王冠的基座

3.江远山要借王冠将全人类改造成蜂巢意识体

王冠即将扣上主意识体头顶的刹那，江临夏做了一件疯狂的事——她吞下囚禁母亲的微型牢笼。

林秋的惨叫在食道里共鸣，激活了弑神王冠的隐藏协议。蜂巢突然内爆，克隆体们挣脱囚室，用牙齿和指甲撕咬主意识体。玛蒂尔达的傀儡丝反噬，将她自己捆成茧蛹。

"你篡改了王冠代码？！"江远山的羊水沸腾成血雾。

"不，我只是比您更懂母爱。"江临夏抠出复眼，塞进王冠的密钥槽，"哪怕是恨，她也舍不得让我死。"

王冠释放出银色脉冲波。里昂地铁站开始量子化，江临夏拽着玛蒂尔达跃入排污管。在维度坍缩的轰鸣中，她听见父亲最后的嘶吼：**"去找慕尼黑的‘爱’，那是王冠唯一的..."**

脉冲波扫过她们的身体。江临夏在剧痛中失去双臂，而玛蒂尔达的克隆躯体开始结晶化。

"接下来去哪？"人偶师的瞳孔裂开，露出虫母复眼。

江临夏望向正在量子坍缩的蜂巢废墟，用牙齿扯开腹部鳞片——那里嵌着慕尼黑教堂的青铜残片，此刻正渗出母亲的眼角膜细胞：

"去喂饱王冠。"

她们身后，里昂化作一团数据流消失在虚空中。而江临夏没看见的是，玛蒂尔达悄悄将傀儡丝扎入自己的后颈，下载了弑神王冠的全部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