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果园附近还有狼啊！

“那个……”徐新东站着没动，“棚屋现在成了危房，你们今晚得跟我回县里，领导给你们分了个临时住处，等你们确定好了住在哪里再搬走。”

徐新东话里有话，担心的是谢慧英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能不能住在条件非常艰苦的果园棚屋里。

谢慧英离开南疆时，棚屋就是个摇摇欲坠的样子，当时她走得仓促，屋里的摆设都没看仔细，更别提修缮棚屋了。

“俺是来侍弄果园的，肯定要住果园里，先去看看棚屋现在是个啥样子吧，今晚也好好想想咋给修一修。”

南疆的太阳要晚上10点才下山，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足以照亮回家的路，但照不进黑漆漆的棚屋。

“嫂子，咱就站远看一看吧，万一塌了砸着……咦？”徐新东说着说着，发现棚屋和他离开的模样不一样了，即将塌掉的门头撑了一根木柱，雨棚也是崭新的，甚至连浮土都很少。

徐新东担心自己看错了，扭亮包里的手电筒，照着光才敢确定——有人修缮了杨家棚屋！

“连锅碗瓢盆都给备好了，还有一袋天山面粉，这是谁做的好事儿？”徐新东疑惑地在棚屋里打转转。

这时候，小杨立悄悄地拽了拽谢慧英的衣摆，指着外头说道：“妈，那俩黑影一直盯着咱们，会不会是狼啊？俺爸有没有说过这里有狼啊？”

黑影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不管是猛一看还是细看，都不像是狼。

徐新东打着手电筒照过去，还没有照清楚他们的人影，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就走下地头离开了。

徐新东心里有个猜想，但没敢说。

“这附近没听说有狼，你们要是害怕，要不今晚还是跟我回县里？”徐新东问道。

“没有狼就不害怕了，俺娘几个今晚就住这儿了。恁陪着俺们折腾到大半夜，要不留俺这儿对付着吃一顿再回去？”

“我就不在这儿添乱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详细跟你说说现在的政策。”

南疆的白天是酷暑，太阳下山以后，凉意瞬间来了。

蜡烛点上，小小的棚屋里有了光亮，灶膛里的柴火烧起来，这个修修补补的家就有了暖意。

“都饿了吧？这有面粉，我打个稀饭，咱泡着从老家拿来的油饼吃口热乎的，然后好好地睡一觉，明个儿好有精神摘苹果，我今天看过了，果园里现有的果树能摘个十来筐的苹果，能卖几个钱，等进城了，妈给你们割肉吃。”

“俺不吃肉，留着给妹妹买奶粉吧，让妹妹吃得胖胖的，省得俺奶说你带不好妹妹，要你把妹妹送回老家。”小杨云说道。

“对对对。”小杨立顿时附和道，“咱现在住在俺爸搭的棚屋里，就算一家人还在一起，妹妹不能送回去，俺跟杨云也不回去！”

谢慧英以为孩子小，她对婆家和娘家立下的“干不好就卷铺盖进厂打工的军令状”孩子们都不知道，没想到两个孩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又全都支持她。

懂事儿的儿女令谢慧英红了眼眶，担心孩子看见她哭，赶忙低下头搅面糊：“快别添柴了，稀饭要出锅了，赶紧吃了饭睡觉，明个儿还得干活嘞！”

……

新疆天黑得晚，日出也要晚一些。

谢慧英正摸黑穿衣服呢，小女儿先醒了，哼哼唧唧的像是饿了。

谢慧英用温在炉子上的水给小女儿泡一壶奶粉，又哄着喝饱的小女儿再睡一会儿，自己披上一件外套出了门。

小杨立和小杨云睡醒时，谢慧英已经背着一筐苹果回来了。

“醒得刚刚好，来，一人先吃一个苹果垫垫，妈给你们打苹果稀饭喝。”

“妈俺给你烧火。”小杨云立即说道。

“那俺去铺床扫地。”小杨立也给自己找了活。

“对了哥，昨晚睡觉俺总闻到一股酸酸的味儿，你找找床底下是不是啥东西坏了？俺不敢找，怕看见老鼠。”

“你这么一说，俺好像也闻见了，不会真有死老鼠吧？”

妹妹害怕老鼠，妈妈要做饭，10岁的小杨立给自己打气道：“俺是男子汉，是顶梁柱，俺不害怕！”

小杨立拿出门后的扫帚，往床底下开始扒拉。

棚屋不大，床又是用板子拼出来的，床底下算一个储物空间。

小杨立这一扒拉，扒出了塑料框子也扒出了布袋，散发出酸臭味儿的正是其中一个沁着黄色痕迹的布袋。

“不像死老鼠啊。”

小杨立打开布袋，发现里面装着四个坏苹果。

“好大的坏苹果！”

小杨立这一声，喊来了拿着饭勺的谢慧英。

看到那四个又大又红的坏苹果，谢慧英猛然想起丈夫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俺把果园里最好的苹果拣出来了，又大又红可甜了，一个就能管饱，留着给恁几个吃！”

这是……丈夫给他们留的苹果！

谢慧英瞬间红了眼眶，怕孩子们看到，又仓促地背过身。

“这么好的苹果放坏了可惜了，杨立，你去屋后头扒拉点儿土，把这几个苹果埋进去吧，说不定能长出来优种的苹果树。”

小杨立双眼一亮，十分有干劲儿地拎着坎土曼（当地特色农具）就去挖坑了。

小杨云是个心思细腻又聪明的小女孩，她想到了苹果是爸爸留下来的，小眼红红地问：“妈，俺能吃一口吗？”

“坏苹果吃了拉肚子，恁爸知道了会心疼的。”

谢慧英说罢，轻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用丈夫最喜欢的方式。

小杨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时，外头传来徐新东的声音。

“嫂子？你们都起了吗？”

“都起了，徐技术员你……”

谢慧英仓促抹一把眼角的泪水，顺带着给女儿也擦了擦眼泪，她应着声地走出去，却没想到来人不止徐新东，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徐新东忙不迭地介绍身旁的两人：“这是艾力大叔和他的孙女小古丽，他们是来……请你们吃饭的！”

“感谢嘛，我非常非常感谢你们。”艾力大叔说着，和孙女小古丽一起，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朝着谢慧英鞠了一躬。

她知道艾力大叔，丈夫经常提到这人，是隔壁果园的园主，为人热情又大方，平日里没少帮丈夫的忙。

上次来南疆，她没见到这位邻居，因为他也受伤住院了。

这位头上缠着纱布的小古丽……

她就是丈夫舍己为人救下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