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而复得的遗憾

自孩子失踪之后,马淑芬的世界便笼罩上了一层时隐时现的迷雾,那是幻觉的轻抚,也是心灵重创后的呢喃。对于一位母亲而言,恐怕世间再无比骨肉分离更为锥心之痛。

周末时分,远坤与若欣踏上了归家的路,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他们得知了幼弟丢失的消息。若欣,那个总是温柔如水的女孩,选择在无人的角落,让泪水默默滑落,如同深夜中悄然绽放又凋零的露珠。她不敢,也不愿在母亲那已近崩溃的边缘再添一丝波澜,生怕那脆弱的心弦会因她的悲伤而彻底断裂。

家中的灶台,曾是炊烟袅袅、温馨四溢的地方,如今却沉寂无声,失去了往日的烟火气息。父亲,那个沉默而坚韧的脊梁,默默地从门外提来一桶清水,倒入老旧的水缸中,随后动手为两个孩子准备起简单的面条。这顿饭,简单、朴素,却也映照出家中因小弟的离去而黯淡无光的现实。这个家,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静静地等待着,期盼着那份遗失的温暖能够再次回归。

自孩子失踪的那一刻起,程德安的肩头便悄然扛起了家中所有的琐碎杂务。他望着妻子马淑芬,她的精神状态如同秋日里变幻莫测的天空,时而晴朗温暖,时而又被阴云笼罩,这般的起伏不定,让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阵阵刺痛。曾经那个洋溢着欢声笑语,满载温馨的五口之家,仿佛一夜之间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让人窒息,难以自拔。

程德安轻声细语地哄着孩子们先去完成他们的课业,自己则转身走进了厨房,决定为孩子们煮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他知道,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唯有食物能给予孩子们一丝慰藉,一丝家的温暖。俗话说得好,孩子永远是母亲心头那块最柔软、最不可触碰的肉,孩子的丢失,对于马淑芬来说,无疑是剜心之痛。

待面条的香气在厨房里缓缓弥漫开来,程德安这才放下手中的锅铲,走到妻子身边,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马淑芬的发梢,温柔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试图吹散她心中的阴霾。“芬啊,孩子们都好好的,我们也在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与力量,仿佛在无声地告诉这个世界,无论遭遇何种风雨,这个家,他誓要守护到底。

这时窗外下起了濛濛细雨,滴滴答答如断线的珠帘,雨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又从玻璃上划过,跌落在窗角,程德安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这样的境况还要多久,他们一家人才能走出失子之痛的阴霾,他看着熟睡的孩子和妻子,他想他得振作起来,得让他的妻子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这一夜,程德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犹如没有丢失过孩子,一家人温馨的坐在一起吃着粗茶淡饭,但也其乐融融的场景,但是终究是一场梦,清晨的一缕阳光温暖了大地,又是一天新的开始,睡醒的程德安,看着还未睡醒的孩子,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马淑芬还是搂着一个枕头,好似孩子还在一样,程德安,好几次带马淑芬去看医生,医生都回答他,马淑芬是心病,面对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德安哥,在家吗?派出所来电话了,你去接一下。”村里的牛二狗说。

程德安说:我在家呢,我这就去。

程德安一想就极度兴奋鞋穿错了都不自知,一股脑的往村委会跑,他觉得可能是派出所有了孩子的消息,或者是孩子找到了,他一口气狂奔进村委会,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了。

电话那头派出所的同志说:你好,你是程德安吗?

程德安已经喘的说不出话了,挤出两个字,说:我是。

派出所的同志说:你儿子找到了。你来派出所认领一下。但是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虽然孩子找到了,可是孩子是被人拐走的,转了好几手,那些人不会照顾孩子,孩子窒息死亡。

程德安听闻此言,心中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晴空之下,骤雨般的绝望倾盆而下。他内心深处,那份对孩子平安归来的殷切期盼,瞬间化作了冰冷的灰烬。得知孩子已不在人世,他的心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痛,痛得他几乎窒息。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远去,而他,只能无助地蹲下身,泪水无声地滑落,淹没了所有的坚强与希望。

他喃喃自语,质问着命运的无常,为何要将如此沉重的打击施加于他。这些日子以来,每一个夜晚,每一缕晨光,都寄托着他对儿子归来的无尽幻想,而今,这幻想如同泡沫般破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哀伤与空洞。他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悲痛吞噬,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周围的村委会成员见状,纷纷上前,用各自的方式试图温暖这颗破碎的心。他们的话语如同冬日里微弱的烛光,虽不明亮,却饱含温情。程德安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众人,声音沙哑却坚定:“请大家,无论如何,不要让这个消息传到马淑芬的耳中。”

村里的人们,对马淑芬当前的脆弱状态心知肚明,她的世界已然摇摇欲坠,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每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守护着这份脆弱的宁静,不让外界的凄风苦雨侵入这个已经满目疮痍的家庭。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将孩子抱起,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宁静,低语道:“孩子,爸爸带你回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的沉重叹息,满载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

程德安紧紧抱着孩子,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衫直抵心房,却也是他此刻唯一的温暖源泉。他没有选择搭乘车辆,而是踏上了归家的路途,一步一步,坚定地走着。沿途的风景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遥远,因为他知道,这每一步都是与孩子最后的相伴,这一程,便是永恒的离别。他的步伐虽缓,却异常坚定,仿佛要将这份不舍镌刻进每一寸走过的土地,让这份爱,即便跨越生死,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或许,这一切皆是命运的巧妙布局。在归家的蜿蜒小径上,穿过一片略显萧瑟的田野,一阵微弱而清晰的婴儿啼哭声,不期然地划破了四周的寂静。他的心猛地一紧,不由自主地解开怀中紧裹的襁褓,尽管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生命的迹象,但那小小的身躯依旧沉寂无声,仿佛连呼吸都藏匿于无形的深渊。那一刻,他暗自揣度,或许是自己太过渴望奇迹,以至于幻听了那抹不存在的生机。

怀着几分不甘与疑惑,他继续踏上了归途,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然而,未及前行几步,那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真切,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他循声而去,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直至眼前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篮子,篮中,一个稚嫩的生命正无助地啼哭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载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恐惧。

程德安环顾四周,除了轻轻摇曳的草木,再无其他成人的踪迹。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他缓缓放下自己怀中的孩子,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意外降临的小生命拥入怀中。小生命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停止了哭泣,仿佛是感受到了这份来自陌生人的温柔与守护。

在这片被命运巧妙安排的土地上,程德安与这个孩子的相遇,似乎预示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旅程即将开启,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荒凉之地,那一声划破寂静的啼哭。

他轻轻掀开了襁褓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婴,那稚嫩的脸庞,竟隐约勾勒出几分他已逝去孩子的轮廓,令人心生怜惜。篮筐的一角,藏着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勉强记录着孩子的生辰八字,无疑是某个家庭无力抚养,无奈遗弃的证明。这年头,生活的艰辛让太多无辜的生命以这样的方式面世,他的心也随之沉了沉。

望着这小小的生命,一个念头悄然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倘若将这孩子带回家,告诉妻子马淑芬,这便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孩子,或许能抚平她心中那道难以愈合的伤痕。李代桃僵之计,虽非上策,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他深知,妻子心中的那份痛楚,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日复一日地侵蚀着她的灵魂。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奇迹”,或许能成为那抹温暖的阳光,融化她心中的冰雪。

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中闪烁起一丝决绝,却也夹杂着几分温柔与不舍。这不仅仅是对一个陌生孩子的接纳,更是对过往的一次温柔告别,以及对未来的一丝渺茫却坚定的希望。

他将亲生骨肉轻轻安葬在邻近大树的阴凉之下,每一寸动作里都藏着不舍与决绝。随后,他缓缓抱起那个在命运转角偶遇的孩子,踏上了归家的漫长旅程。途经一座宁静的小镇,他停下脚步,为孩子精心挑选了新衣与柔软的被褥,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期许与温柔。

怀抱这份意外的珍宝,他步入了返程的大巴车,车窗外风景流转,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这小小的生命。一抹淡淡的喜悦在他心头悄然绽放,仿佛那是天际飘落的福祉,专为他而来。他深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巧妙安排,是宇宙间某种不可言喻的默契。

只要家中的妻子能够日渐康复,他愿意将这个深藏心底的秘密,如同最珍贵的宝藏,紧紧锁进自己的心房,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让任何人触及这份沉重而又圣洁的秘密。在这条既定又未知的人生路上,他誓将以沉默为锁,以时间为钥,守护这份不为人知的牺牲与爱。

程德安回到村里,下车的那一刹那,邻居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咿咿呀呀的,村里人都以为是他找回了自己的孩子,都很为他高兴,只有村委会的两三个人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程德安的儿子,程德安告诉他们孩子是捡来的,嘱咐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村委委会的人说,我们保证不说,就当是你家孩子找回来了,马淑芬听着门外人都在议论孩子找回来了,她顾不上穿鞋,寒冬腊月,光着脚丫跑到了屋外,看见程德安怀里的孩子,哭出了声。

马淑芬轻轻从程德安温暖的怀抱中接过孩子,孩子恬静的睡颜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拂过她心间,唤醒了久违的欢颜。这笑容,清澈而真挚,是她数月来首次绽放,仿佛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充满希望。程德安望着这一幕,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他深知,自己做出的那个决定,此刻正如同这笑容一般,明亮而正确。

哥哥与姐姐围拢过来,目光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疼爱。他们凝视着这个离家数月的小弟弟,心中涌动的情感如同溪流般细腻而深远,家庭的温馨与和谐在这一刻被重新编织,往日的欢声笑语似乎又回到了这个小小的世界。

一家人的心,因这份团聚而紧紧相连,仿佛时间从未将他们分离。生活,再次以它最质朴也最动人的姿态,缓缓铺展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