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

喜烛爆开第三朵灯花时,沐婉悦听见了轮椅碾过青砖的声响。

她攥紧缠枝莲纹的喜服下摆,盖头下的视线被金线密绣的并蒂牡丹刺得生疼。

门外夜风裹着药香袭来,混着铁器特有的腥气,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嫁衣领口。

"让夫人久候了。"声音像是浸过月光的刀刃,清凌凌地贴着耳廓划过。

鎏金秤杆挑开盖头的刹那,沐婉悦看见烛火在来人眼中碎成万千星子——那是张比传闻中更冶艳的脸,眼尾一抹朱砂痣红得惊心,偏生唇色淡如早樱,倒显出几分病态的妖异。

景桦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轮椅里,月白中衣外松松垮垮罩着件胭脂色长袍,露出的腕骨伶仃得能看见淡青血管。

他执起合卺杯时指尖在颤,杯中酒液却稳得纹丝不动:"沐姑娘可知,这盏酒里掺着我的心头血?"

沐婉悦被那抹血色晃得心尖发颤。三日前父亲将她锁进祠堂,说沐氏茶庄被盐税案牵连,唯有景家愿出二十万两雪花银买她冲喜。

喜轿绕着朱雀大街转了九圈,沿途百姓往轿门泼狗血的咒骂声至今在耳畔嗡鸣。

"妾身惶恐。"她垂眸去接玉杯,腕间赤金缠丝镯突然被冰凉的指尖扣住。

景桦不知何时倾身过来,鼻尖几乎蹭上她鬓边颤巍巍的珍珠步摇,气息带着清苦药香:"夫人这双眼睛生得真好,像是..."他忽然低笑出声,犬齿擦过她耳垂:"像是能剜出来供在琉璃盏里。"

窗外骤起惊雷,暴雨砸在茜纱窗上如同百鬼挠门。

沐婉悦僵着身子饮尽合卺酒,喉间腥甜翻涌时,忽见景桦从枕下抽出一柄嵌着鸽血石的匕首。

寒光掠过,他竟握着刀刃将手柄递向她,掌心顷刻漫开殷红:"来,在我心口刻个'悦'字。

这样...夫人就永远是我的药引了,乖~握住它。"

烛影在男人苍白的脸上摇晃,沐婉悦看着血珠顺着鎏金烛台滴落,在鸳鸯锦被上晕开一朵诡艳的曼陀罗。

她终于明白为何合卺酒要用犀角杯——犀照通幽冥,这场婚事,原就是向阎罗借来的阳寿。

沐婉悦的手颤抖着,目光在那柄染血的匕首与景桦妖异的笑容间徘徊。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室内的凝滞,一名侍女跌跌撞撞闯入,脸色煞白:“公子,不好了!外头传言,说、说是夫人她……她与人私通,证据确凿!”

景桦的笑容瞬间凝固,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

沐婉悦瞪大了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愤与屈辱,她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无形之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

室内烛火摇曳,将三人身影拉得长长的,映照出一幅扭曲而荒诞的画面。

景桦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那双冶艳的眼眸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那侍女,声音低沉而危险:“谁传的谣言?”

侍女浑身一颤,几乎要跪不稳:“是、是街上的人在传,说、说夫人婚前与一名书生有染,还找到了两人的定情信物……”

沐婉悦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荒谬!我从未见过什么书生,更不知什么定情信物!”

景桦的目光在沐婉悦脸上停留片刻,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突然,他身形一闪,已至侍女面前,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再去打听清楚,若敢有半句虚言,我要你的命!”言罢,狠狠将她甩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