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暗流涌动

大年初一，宿醉的顾远征和齐飒就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度过了大半天。

新年第一天就如此怠惰，齐昭终于在第三回派人叫他们起床却无果后怒了，直接亲自上手把二人揪起来，强行一人灌了两碗醒酒汤。

可连日通宵比试的疲惫和宿醉的头痛哪那么容易消解，两人哼哼唧唧的清醒了不过片刻，一歪头的瞬间又秒睡了过去。

这下连齐昭也无奈了，没有这两个聒噪的小子上蹿下跳，倒是也清净。

齐昭齐华，连带着巧音四个小姐妹，几个女孩子开开心心过了个年。

正月初四这天，齐昭撇下顾远征和齐飒，带着一众家人去逛庙会了。

正值新春佳节，人头攒动的庙会上到处洋溢着喜气，各种新奇玩意儿让齐华看花了眼，压抑已久的心情终于在今儿彻底释放。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逛着庙会，走着走着突然注意到前头的庙前排起了长队，排队者以妙龄女子及家中女眷长辈为多，一打听才知是这庙里老道长的姻缘签十分灵验，老道长修行甚高，然年事已高，只逢每年正月初四才肯露面，因此凡家中有适婚年龄女儿者都趁此机会求一灵签。

齐昭从来不信鬼神一说，但本着来都来了，有必要去会一会，正好给齐华看一下，她这辈子会不会遇见个有缘人。

齐昭和巧音四人都兴致勃勃地准备去队伍后头排队，齐华却觉得无比丢人，拉着齐昭死活不让人去，就在姐妹二人黏黏糊糊的拉扯间，一队兵马喧嚣蓦地打破这欢乐闲适的氛围。

受惊的百姓纷纷向两旁避让，有避让不及者在拥挤中跌倒碰撞，手里的东西都撒了一地，场面一度混乱，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又是一队兵马穿越长街匆匆而过，只稍片刻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繁华的长街在这阵来去如风的兵荒马乱中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只是一阵错觉，可余留下的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一个个都在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对那已然失去了踪影的兵马望眼欲穿，有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埋在了大家的心头。

然而这份好奇与揪心到底也没有耽误太久，官家办事是常态，他们老百姓要是整天为此提心吊胆的，那还真就不活了。

因此也不过须臾，叫卖声又此起彼伏，众人的心思也被拉回到庙会的喜气中。

但这短暂的插曲仍留在了齐昭和齐华心头，姐妹二人不约而同地给对方传递一个眼神，对彼此的顾虑心领神会。

这一闹，让齐昭也没了求签的兴致，姣姣胆子小，为此心中惶惶不安，催促着想要赶快回府，但巧音等人还乐在其中，一边宽慰着姣姣，一边商讨着求完签还要再去西街逛一逛。

齐华对此没兴趣，只听闻临近城郊的刘奶奶做得一手好牛肉饼，只可惜这刘奶奶前两天腿疾又犯，今日无法出摊，她这大馋丫头说什么也等不了，就想亲自登门大饱口福。

齐昭无奈，一行人只好就此分开，齐昭把带出来的护卫都留给巧音四人，只带着齐华和明黎乘上马车前往城郊拜访刘奶奶。

城郊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马车缓慢地颠簸着，直把齐华越颠越饿，早知道她就先在庙会上买些点心垫垫肚子了。

突来的饥饿感最是让人煎熬难耐，齐华挑开一半窗帘，想欣赏沿途的风光分散一下注意力，可这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好看的。

齐华兴致缺缺地正要放下窗帘，余光却不经意地在那莹白的雪地间捕捉到一抹猩红。

“停车——”齐华下意识脱口而出。

明黎闻声赶忙来了个急刹车，蓦然受到缰绳拉扯的马儿惊鸣一声，齐昭也跟着一惊。

但齐昭知道，齐华不是那种平白无故一惊一乍的人。

不等马车停稳，齐华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一溜烟地朝雪地深处钻去。

齐昭虽心头警觉疑惑，但还是步态稳健从容不迫下车来，放眼朝齐华跑去的方向，她也注意到了雪地上零零星星的猩红。

这颜色，这气味，对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齐昭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追上齐华。

齐华一路追溯着那散落的血迹走下去，费劲地扒拉开几乎有半人高的杂草枯树堆，瞳孔骤然一缩——

杂木之下，赫然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虽然下车时就做好了心理防备，但此刻还是不由得高度戒备。就在她想要伸出手试探一番时，齐昭也赶了过来，一把抓住她伸出去的手。

齐昭给她一个警示的眼神，对她摇了摇头，转而垂眸细细打量着这受伤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之岁，身形颀长健硕，一袭简单的银灰色便衣若不是沾满了血渍和污泥，几乎与这雪地融为一体，涓涓血流在他的腰腹间蔓延开，肮脏的血污几乎遮了大半张脸，面容看不太清晰，却依稀可见是个硬朗俊逸的模样。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血腥味儿，诡异得让人无法呼吸。

这么冷的天气，这人身上却连件披风都没有，倘若放任不管，一则失血过多而亡，二则冻死雪地，总之不会有活路可走。

齐昭微微蹲下身，朝男子口鼻间探去，感受到一股游离微弱的温热气息。

齐昭对齐华点头示意，齐华投以她一个迟疑却不忍的目光。

明黎紧随其后而来，见受伤男子也不由剑眉一皱，姐妹二人的顾虑他心如明镜，但终归他要把齐昭和齐华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不允许有任何可以威胁到她们的存在。

“夫人，二小姐，此人来路不明，若是贸然带回去恐怕——”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齐华面露难色。

若是看不见就此错过也罢，可是既然被她发现了，那她就无法置之不理，否则她今日就是回去也寝食难安。

齐昭沉默地思忖着，此人装束简单，并无行囊，只腰间一枚玉佩一柄短刀，那玉佩和短刀纹样稀奇精妙，不似常人可得，他虽装扮轻简，但气度不凡，想必是个有身份的。

可他单枪匹马遭人暗算，究竟遭遇了什么呢？

或许跟方才庙会上那出兵荒马乱有关。

若真如此，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贸然带回府，恐将给顾家上下带来灾难。

齐昭迟疑着，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男子精巧的银质发冠上，眼皮突然一跳——

“你们看！”齐昭指着他的发冠言道。

齐华和明黎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齐华莫名其妙了片刻，而后恍然一惊：“常青藤！这是——”

姐妹俩了然对视一眼。

齐昭心下一沉，对二人道：“把他带回去，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