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尘暴带来的灭顶之灾

谢慧英第一次亲眼见到沙尘暴。

去年，她从丈夫口中听说过沙尘暴的威力，当时只觉得丈夫的描述带着些许夸张。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丈夫的用词还是保守了。

路上的汽车车窗玻璃被吹破了，车门打开，沙土簌簌地往下流。

她家的棚屋没了，上午还好好的房子，现在只剩下用来垒床的砖头。

艾力大叔家带着土墙的棚屋也没有幸免于难，塌成了一片废墟。

如果不是徐新东根据天气预报做出推断，提前将住在果园棚屋的果农转移走，难以想象会造成怎样的人员伤亡。

“俺爸盖的棚屋，没了。”小杨云哭得泪眼婆娑。

谢慧英没有太多的时间安慰子女，沙尘暴给果园带来的危害，令所有人焦头烂额。

狂风裹挟的沙石能吹爆房屋和汽车的玻璃，也能折断果树的树枝，吹走果园原本的肥沃土壤。

这一点，谢慧英家损失最大。

因为冬灌时，她家有一部分区域进行了小范围的漫灌。

本来等着开春拯救土壤板结，现在又被沙土结结实实地给埋了，土壤的透气性和透水性再次变差，非常影响果树的根系生长。

拯救果园被列为重中之重！

“果园需要中耕松土，增施肥料，改善土壤的结构，受损严重的还需要进行春季二次嫁接……”

一笔笔支出，压得谢慧英喘不过来气。

“我去试试申请第二笔助农贷款。”

谢慧英再次来到王书记的办公室，她还没有开口，王书记先让她看两份报告。

谢慧英的识字量已经提高到很少有不认识的字了，不再需要有人帮她解读。

第一份报告是信用社对受损果园的评估，第二份报告是徐新东给出的受损果园产量预估。

“不少果农都知道你家今年要申请第二笔助农贷款，他们也想申请，但根据我们的审查……”王书记摇摇头，意思很明显。

谢慧英不再具备申请第二笔助农贷款的资格！

这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徐技术员给的产量预估没有那么悲观啊！”谢慧英还想争取。

“但也没有那么乐观，我们还有自己的评估标准。”王书记非常惋惜地说道。

谢慧英指着这笔助农贷款拯救果园，现在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徐新东知道后，想为谢慧英和果农们再争取一下，跑了三趟信用社都被拒绝了。

“我理解你想帮助果农的心情，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实际情况，那些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果园，不如现在转手出去，争取多收回一些损失。就像那个谢慧英家，要是去年转出去了，今年也不会亏成这样，折腾大半年，娘几个连个住的地儿都没了。”

王书记的话如同一道重锤，敲得徐新东头脑发懵。

谢慧英一家四口，现在住在临时的安置点。

重修棚屋也要钱啊，谢慧英的那点儿积蓄用在哪儿都显得杯水车薪！

谢慧英给那台二手手机充上电，翻开了用来记账的笔记本。

徐新东通知转移的时候，谢慧英第一时间装上了这个笔记本，衣服都没带几件。

现在一家四口换洗的衣服都凑不齐一套，家当全被沙尘暴卷走了。

第一通电话，谢慧英拨去了老家。

“啥？寄衣裳过去？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带了衣裳？”杨老太太疑惑地问道。

谢慧英也疑惑：“丁泉山没给你打电话报信儿吗？”

杨老太太提起这事儿还来气，哼道：“上次他打电话还是年前，我给他骂了一顿！”

谢慧英倒是诧异了。

转念又一想，丁泉山的果园同样遭了灾，估计还没抽出来时间。

“咋不说话？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杨老太太捧着话筒追问，十分焦急。

谢慧英把沙尘暴卷走棚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嘞个老天爷哎！”杨老太太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到差点儿破音，说出来的话全是埋怨，“说了不让你们去，你非要带着孩子去，现在好了？果园又遭了殃，不仅没挣到钱，这又亏了更多啊！”

“果园不是没救了，徐技术员已经想到办法了，只要……”

“狗屁技术员，出的都是啥主意？他真要有能耐，你会难为成这样？你再听他的，说不定真得带着孩子去要饭！”

“妈，徐技术员真在替我们操心，还替我们去求信用社放款。”

“信用社要是不给你批贷款你早回来了，进厂打工旱涝保收的，哪至于忙活半年连件衣裳都没钱买，还得从家里寄旧衣裳过去？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来吧！”

“果园还没收成，我不回去，衣裳你看着寄吧！”

谢慧英趁婆婆再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挂断了电话。

那些想要借钱的话更是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可没钱还是不行啊！

谢慧英想了想，第二通电话拨去了娘家。

“借钱？你不是说果园好得不得了，咋又借钱？”

谢慧英只好又把果园遭灾的事情讲一遍。

“又是发洪水又是沙尘暴的，闺女你听我一句劝吧，那儿不是好地方，你赶紧买票回来，趁你现在还年轻还能生，妈还能托人再给你说个婆家，重新过你的好日子，以后都不用为老杨家的债发愁了！”

“妈你说的这是啥话？”

“啥话？好话！咱这儿还有几个打光棍儿的，就算二婚也愿意给彩礼，你要是觉得愧对老杨家，就把孩子撇给老杨家，再把彩礼分给老杨家点儿，让他们拿去还债呗！”

谢慧英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台老旧的二手手机这时候也弹出了低电量警告，明明刚刚充满了电。

谢慧英又气又无语，起身要给手机再充电，一抬头发现徐新东站在门口。

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那是熬夜研究拯救果园方案造成的。

他的双唇裂出了血痕，那是说多了话又没能多喝水造成的。

他的双拳紧握、牙关紧咬，是因为听到了谢慧英的两通电话。

那台二手的杂牌机，唯一值得夸赞的优点是声音大。

大到徐新东站在门口都能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嫂子，我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