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春来饭店

王母听见动静,连忙端来一碗热汤:"老刘头,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你们先说说,又要整啥幺蛾子?"老刘头接过碗,吹了吹热气。

王一腾把想养野兔的事说了。

"嘿,你们可真敢想!"老刘头抿了口姜汤,"不过养野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刘爷爷,您老有经验,给指点指点!"几个人凑上前。

"先说说你们准备咋整?"

张小虎抢着说:"找几张油毡纸,再用芦苇一围,这不就成了?"

"放屁!"老刘头气得把碗一放,"就你这么养,不出三天准出事!"

"咋就出事了?"张小虎不服气。

"你个傻小子!"老刘头敲他脑袋,"野兔跟家兔能一样吗?家兔天天关在笼子里,早就驯服了。野兔要是关得太死,不得憋出病来?"

王一腾若有所思:"您是说,得给它们留活动的地方?"

"对!"老刘头点头,"再说了,你们那油毡纸多贵啊!整个村子也没几户人家用得起!"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那年月,一张油毡纸能顶普通人家半个月的口粮钱。

"要俺说啊,"老刘头喝了口姜汤,"用草帘子!"

"草帘子?"几个人愣住了。

"对!"老刘头放下碗,"咱们后山那片芦苇地,不就是现成的材料?又省钱又实用!"

"可芦苇够厚实吗?"李大壮担心地问。

"你懂个屁!"老刘头说,"草帘子编得好,保暖透气都不错。关键是,野兔在里面还能找着草根吃,跟在野外差不多!"

几个人听得连连点头。

"行!"王一腾拍板,"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割芦苇!"

第二天天还没亮,几个人就扛着镰刀上了后山。

这大雪天的,割芦苇可不是个轻松活。

"哎哟喂!"张小虎一脚踩空,整个人栽进雪堆里。

"让你平时不好好干活!"李大壮笑他,"这会知道苦了吧?"

"你行你来!"张小虎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雪。

"行了行了!"王一腾喊道,"都别贫了,再不抓紧天就黑了!"

好不容易割了一大捆芦苇,又得把它们运下山。

收拾好草棚的事,几个后生都累得不轻。

"走,跟我去趟县城!"王一腾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张小虎说。

"这大中午的去啥县城?"张小虎揉着酸痛的肩膀问。

"笼子里那几只活物得赶紧送去,再晚就该饿死了。"王一腾指了指角落里的竹筐。

"俺也去!"李大壮立马来了精神,这后生就是闲不住。

"你跟王麻子把这些芦苇收拾利索了,别让雪打湿。回头我教你们编草帘子。"王一腾边说边检查竹筐里的野物。

李大壮撇了撇嘴:"就知道使唤俺。"

"少贫嘴!"王一腾笑骂道,"等会儿给你带个肉包子回来。"

这话一出,李大壮立马眉开眼笑。这年月能吃上肉包子可不容易,一般人家顿顿都是窝头咸菜。

张小虎帮着把竹筐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又用草料垫实了。

"大腾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这野物要是半路死了咋整?"

王一腾皱了皱眉:"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便宜点卖给供销社。"

说着两人骑上自行车往县城去。这可不是一般的自行车,是"永久"牌的,在这年月算是高档货了。

路上,张小虎跟在后面一个劲地问东问西:"大腾哥,听说县城里有电影院呢!还有百货大楼呢!"

"你小子少贫嘴,"王一腾回头喊道,"这次是干正事的,不是游山玩水!"

雪后初晴,路上结了薄冰,骑车得格外小心。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外。

"诶,你看那边!"张小虎突然指着路边,"有人在排队呢!"

王一腾定睛一看,原来是国营商店门口排着长队,看样子是在卖什么紧俏货。

"估计又是发罐头了,"王一腾说,"这年月,老百姓就爱这口。"

正说着,迎面来了一队骑自行车的知青。男的穿着蓝色的确良衣服,女的戴着白手套,一看就是城里来的。

"瞧把她们臭美的,"张小虎撇撇嘴,"不就是城里来的嘛!"

"少说两句,"王一腾提醒道,"人家有文化,咱们山里人别说闲话。"

进了县城,街上人来人往,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伛。路边的国营商店门口贴着大字报,写着"大力发展社队企业"之类的标语。

"大腾哥,你看那边!"张小虎突然指着一家门面。

一家新开的饭店映入眼帘,门口挂着块红布幌子,上面写着"春来饭店"几个大字。门前还摆着几盆腊梅,开得正艳。

"走,咱们去看看。"王一腾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心想这饭店看着不错,说不定能做生意。

店门口站着个中年人,穿着半新不旧的中山装,脚蹬一双解放鞋,正在和一个推着架子车的小贩讨价还价。

"老板,这猪肉可是今天早上现杀的,一块三一斤,已经给您便宜啦!"小贩热情地说。

"太贵了,最多一块二。"中年人摇头。

"那不行那不行,我进价都一块三了!"

就在这时,王一腾凑上前去:"老板,打扰一下。"

中年人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王一腾一眼:"小伙子,啥事?"

"我这有些野味,您看要不要?"

"野味?"中年人眼前一亮,"什么野味?"

"野兔、山鸡,都是活的。"

"活的?"中年人更感兴趣了,"拿来瞧瞧。"

王一腾和张小虎把竹筐抬进店里。掀开盖子,几只野兔和山鸡立刻躁动起来,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嚯,这野兔可真肥!"中年人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你们这运输的法子也讲究,看这草料垫得,一路上都不会饿着。"

"孙老板,在这一行干多久了?"王一腾试探着问道。

"也有些年头了,"孙老板捋了捋半白的头发,"以前在省城饭店当过厨师,文革那会儿被下放到这边来。现在政策活了,就想着自己干点买卖。"